他递来一颗药。

“这药以无情谷的解忧草为引，加以我的符水炼成，服下此药暂忘前尘往事，并且能与凡人无异。”

我立即明白了林既白的用意。

他是要我以真心换真心。

肉身可以重修，可道心一旦破损便会境界大跌，乃至走火入魔。

我毫不犹豫地服下了解忧毒。

看着宴清淮的生机一点点消逝，我轻声道：“我的以身入局，只是换你的死无葬身之地。”

他望着我，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急于吐露，却被不断翻涌的血气堵住咽喉。

最终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音节，眼神彻底黯淡无光，没了焦距。

随着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宴清淮的身形渐渐消散，仅存一缕残魂。

我祭出特制法宝，将那残魂囚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就囚在这之中，好好看着我如何证道，这，便是你的报应！”

这位曾被仙门捧为不世出天才的人物，就这样在无尽痛苦与悔恨中走向陨落。

他的肉身会渐渐僵硬，而后被荒草一寸寸覆盖，仿若世间从未有过他的传奇过往。

往后，偶尔有路过的行人，瞧见这草丛里的残骨，顶多随意啐上一口，把这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感慨一句世事无常。

匆匆赶来的徐寒州和林既白看见这一幕也是唏嘘不已。

我回到合欢宗，看着碑上那一行《基于合欢宗多元化路径，探究与无情道的创新融合》。

我开始洋洋洒洒往下写。

宴清淮从前的声音又出现在我脑海中：“清清，我其实是不屑同门的杀妻证道的。”

可最后还不是依葫芦画瓢，手段愈发极端狠辣。

他血洗合欢宗时，没有半分怜悯，还天真地以为，清除了这些“祸害”，便是自己迈向大道的关键一步。

却不知，打从一开始，无情道就错解了“无情”二字真意。

真正的无情，绝非简单的断情绝爱、滥杀无辜，而是要心怀世间大爱、超脱一己私情。

他却在这歧途上越走越远，欠下无数血债，终致今日这般凄惨恶果。

石碑写满的那一刻，天地变色，劫云如墨般迅速汇聚。

每一道劫雷劈下，都好似要将我碾碎。

我咬紧牙关承受，骨骼好似要裂开，皮肉也被烤得焦糊。

终于，劫云缓缓散去，光芒温柔洒落。

我轻声呢喃：“顾兰亭，我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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