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昭将脚下气若游丝的猫一脚踢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低低的笑，直到笑的流出了眼泪。

季辰昭喜欢极限运动，一年有三个月的时间都会外出。

而我是他忠实的伙伴，也是他最后的防线。

有一年，他执意要徒步未开发的野山。

谁料，走到半山腰突然下大雨，我们迷了路。

最糟糕的是，大雨引发了山体滑坡，他躲闪不及被埋了。

我徒手将他挖了出来，十指指甲外翻，掺杂着碎石血肉模糊。

将他挖出来的那刻，他顾不得自己看着我的手指红了眼。

外界雷厉风行的季总生生在我面前落下泪。

他心疼的攥紧我的手，答应我不再冒险。

“小舒，这是最后一次。”

我想那时他是有一刻动容的。

但时间过去太远了，我只看到眼前冷漠的季辰昭。

我抱着死去的小猫，跌跌撞撞的站起身。

它的身体已经变冷僵硬了。

沈厘故意拿掉我的拐杖，堵住了我的去路。

“云舒姐，这猫是辰昭哥的东西，只能留在这里。”

说罢她将猫抢过丢进了垃圾桶，还嫌弃的拿酒精消毒。

季辰昭避开了我的视线，宠溺的摸了摸沈厘的碎发。

“别乱摸，一会又过敏了。”

我看着被丢在垃圾桶里的猫，鼻子一酸留下泪来。

“季辰昭，能不能不要让它死了又做回流浪猫？”

季辰昭的动作僵住了，却无所谓的开口。

“那就在院子里随便找个坑埋了呗！”

断腿处细细密密的疼一直沿着传到了心口处。

心像被一只手死死攥着，连呼吸都扯着疼。

保镖守在我身后，我只能妥协在院子找了个空地。

他们得了沈厘的指示，故意连 根木棍都没给我。

我徒手挖开了草皮，草皮底下是沙地。

不到片刻，手指出血浸透了泥土，我却像无知觉一般挖着。

离家那天我还答应果果要给它买猫罐头。

可惜我食言了，但至少我现在得让它入土为安。

沈厘却在我刚要将猫放进去时一脚踩住了我的手，脚上用力碾动。

我痛的浑身都在颤抖，却完全抽不出来。

沈厘捏住我的下巴，将手里的东西怼在我脸上。

我睁开眼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那是一本相册。

我将它放在衣柜的最深处，里面是季辰昭给我拍的照。

在草地、雪山、荒林，里面的每一张我都笑的灿烂。

季辰昭曾说要把里面的照片在我结婚那天大屏放映。

而最后面的一张是我与季辰昭的合照。

我穿着婚纱笑的一幅不值钱的模样，他一身黑色西装眼里满是笑意。

这是出发最后一次徒步前，我央求他拍的。

那是我第一次越界，他同意了。

我在照片的背面偷偷写了一句话。

“阿昭，和你结婚这件事我想了八年。”

我以为这一次是关系的转折，却没想到是截肢换来的转折。

沈厘面容扭曲，全是嫉妒。

她一巴掌扇在了我脸上，随即将照片撕碎。

这是我最后一点期望了，它见证着我八年的付出。

我不想最后连点念想也没留下。

我尖叫着想制止，却被季辰昭一脚踹在了胸口。

我被踹倒在地，匍匐在泥里。

眼睁睁沈厘拿起最后那张结婚照，沿着我的脸撕成了两半。

我强撑着爬过去捡起那不完整的照片，试图想拼合手指却颤抖着拿不稳。

我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眼皮一动就控制不住落下泪来弄花了照片。

好不容易拼合却发现照片的连接处是一条难看的裂痕。

裂痕分开了我紧张揪着季辰昭衣袖的手。

像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

季辰昭看着我这幅模样，从我手里抢过破碎的照片拿出打火机点燃。

火焰吞噬到了他指尖，他依稀看见了写在背后的字。

一个手抖，照片落在了地上。

我扑上去不顾被烧伤的危险，徒手熄灭了火。

手指被火燎出一个泡，我却顾不得疼。

拿起一看却发现照片已经烧的只剩一个角。

笑的灿烂的脸被烟熏的黑沉。

我像疯了一样一点点收集着地上的灰。

眼泪一滴滴砸在灰烬上，心里如同窒息一样疼。

起码给我留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

我刚将灰拢在一处，却立刻被风吹散。

一部分的灰随着风吹在我的脸上，夹杂着未干的眼泪脸上晦涩的疼。

我伸出手呆呆的抹了一把脸上，却发觉脸上一片濡 湿。

终于，我脱力的跌坐在地上，捂着眼低低的笑出声。

“季辰昭，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等了八年，失去了左腿却连张照片都没留下。

季辰昭的内心陡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撇开脸，想拉我起来院门却被人踹开了。

来人径直抱起我，鼻尖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短暂的卸下了防备。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隐隐透露出翻涌的怒意：

“季先生，是欺负我家云舒没有未婚夫撑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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